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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武廟

作者:溫庭筠

原文

蘇武魂銷漢使前,古祠高樹兩茫然。

雲邊雁斷胡天月,隴上羊歸塞草煙。

回日樓臺非甲帳,去時冠劍是丁年。

茂陵不見封侯印,空向秋波哭逝川。

注釋

蘇武:漢武帝時出使匈奴被扣多年,堅貞不屈,漢昭帝時始被迎歸。 雲邊雁斷胡天月:漢要求蘇武回國,匈奴詭言武已死。後漢使至,常惠教漢使向單于說,漢帝射雁,於雁足得蘇武書,言其在某澤中,匈奴才承認蘇武尚在。雁斷:指蘇武被羈留匈奴後與漢廷音訊隔絕。胡:指匈奴。 隴上羊歸塞草煙:指蘇武回國後,羊仍回原處。隴:通“壟”,隴關。這裏以隴關之外喻匈奴地。 甲帳:據《漢武故事》記載:武帝"以琉璃、珠玉、明月、夜光錯雜天下珍寶爲甲帳,其次爲乙帳。甲以居神,乙以自居。"“非甲帳”意指漢武帝已死。 冠劍:指出使時的裝束。 丁年:壯年。唐朝規定二十一至五十九歲爲叮。 茂陵:漢武帝陵。指蘇武歸漢時武帝已死。 封侯:蘇武持節歸來,漢宣帝賜他爵關內侯,食邑三百戶。 逝川:喻逝去的時間。語出《論語·子罕》:“子在川上,曰:逝者如斯夫。”這裏指往事。

譯文

【譯文】 蘇武初遇漢使,悲喜交集感慨萬端; 而今古廟高樹,肅穆莊嚴久遠渺然。 羈留北海音書斷絕,頭頂胡天明月; 荒隴牧羊回來,茫茫草原已升暮煙。 回朝進謁樓臺依舊,甲帳卻無蹤影; 奉命出使加冠佩劍,正是瀟灑壯年。 封侯受爵緬懷茂陵,君臣已不相見; 空對秋水哭吊先皇,哀嘆逝去華年。

賞析

【賞析】 這首詩借憑弔古蹟而致慨,遙念先賢,啓迪後進,感情極爲真摯。這首詩在寫作上的特色如下: 其一,在有關時、空描寫方面,詩篇深得縱橫捭闔、馳騁自如之妙。從時間角度講,第一句落筆突兀,波瀾驟起,極寫了蘇武生前見到漢使時的激動情景;第二句是寫其身後的寂寞;第三、四句是追述他在胡地牧羊時心靈和肉體所遭受的磨鍊;第五句是寫歸漢後之所見;第六句是回憶其出使時的裝束和年齡;第七、八兩句是寫歸漢後的感嘆。時序上的跌宕轉換,既擴展了詩的境界,又使語言顯得輕捷活潑,毫無板滯之感。從空間的角度講,這首詩的第一句寫的是蘇武生前胡地最後表現,第二句是寫蘇武廟的景緻,第三、四句是寫蘇武留胡之北海(第三句寫空間的上方,顯出蘇武“心事浩茫連廣宇”的思國心情;第四句是寫空間的下方,顯示了蘇武所處環境的荒涼。)第五句寫朝廷樓臺,第七句把筆觸伸到茂陵,這樣,蘇武生前、身後活動空間場景的大幅度跳躍,就爲表達詩的主題提供了廣闊的舞臺,從而使詩篇擴大了容量,具備了縱橫捭闔的悲壯氣勢。 其二,靈巧、活潑的用典,使詩歌更加情思永,耐人尋味。詩歌中活用歷史典故,可以增強詩的形象性和含蓄性,擴大詩的容量;也可以避直就曲,產生某種暗示的藝術效果。這首詩三、四句所用之典,俱見《漢書·李廣蘇建傳》,一則記載:“昭帝即位數年,匈奴與漢和親,漢求武等,匈奴詭言武死。後漢使復至匈奴,常惠教使者謂單于:言天子射上林中,得雁,足有系帛書,言武等在某澤中。”另一則記載:“乃徙武北海無人處,使牧羝,羝乳乃得歸。”當年蘇武滯留塞外,目之所見,是“胡天月”,是“塞草煙”,是“雲邊雁斷”,是“隴上羊歸”,既是其親眼目睹之景物,又是見之於史書的典故。這三、四句的用典在暗不在明,實寫與用典達到了難以區分的地步。“甲帳”、“丁年”等皆是用典。“封侯印”也見之於史書,說蘇武歸國後,拜爲典屬國,至宣帝時始賜爵關內侯。運用典故,令人毫無生硬堆砌、偏僻艱澀之感,從而收到了形象、含蓄、曲盡其妙的藝術效果。 其三,靈巧的對仗,增加了詩歌的繪畫美。這首詩中間兩聯對仗不僅工整,而且靈巧奇絕。三、四兩句,主要從空間角度描寫蘇武留胡時環境的艱難;五、六兩句主要從時間的角度突出其留胡時間的漫長。兩聯有機配合,便從時、空觀方面突現了蘇武不可動堯固若磐石的愛國之志。其中“甲帳”、“丁年”的對仗更見功力,看似信手拈來,而實有巧奪天工之妙。